很多事情新浪没有做出及时调整,丧失了很多机会,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起来。
个人品牌对公司的帮助“肯定会有一些”。
现在很多vc甚至一听到web2.0掉头就跑。
有一阵我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自己的一个实验室。
成功也好,不成功也好,都不要太在意,也不必悲伤。
事业:外界对我的期望值一直很高
本报记者:重新创业的感觉如何?是兴奋还是更多地感受到外界的压力,因为业内对你期望似乎很高。
王志东:我觉得外界对我的期望值一直很高,压力一直很大。其实以前有一段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,压力更大,因为大家会有各种怀疑和担心。去年推产品的时候,大家的各种担心比较多。今年6月,我们把所有的产品线都推了出来,最近来洽谈合作的伙伴特别多。
本报记者:你觉得你的个人品牌对公司有多大帮助?
王志东:肯定会有一些,至少我们出来的东西,大家会关注。
一是看有没有足够的技术力量,二是能否持续发展。无论是我个人,还是企业,至少在业内有这样的形象。大家在合作的时候信心要大一些。
本报记者:现在的公司和新浪的规模,企业文化应该差别很大,要调整自己的管理方式和心态吗?
王志东:我觉得企业特别是高科技企业,领导核心很重要,核心可能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小团队。象那样VC(风险投资)一进来就把管理团队全换掉的,几乎没有一个成功案例;第二,发展是硬道理,一个公司如果要让大家充满激情,一定要保持一个高速的增长,至少让大家对未来有信心,只要有了这几点,其他管理上的缺陷和待遇上的问题都可以忽略。这一点无论是我以前在“中文之星”的时候,还是在新浪一直到现在,都是如此。
如何做到快速地发展?一是决策很重要,二是要保持和管理团队的沟通。
本报记者:很多人认为,即时通讯领域,竞争已经非常激烈了,包括腾讯QQ、MSN、网易泡泡、雅虎通、阿里旺旺、Google talk等都在做,你选择此领域创业是基于市场更深入的考察,还是基于已有的技术等创业资源?
王志东:这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产品,我在新浪的时候已经启动过一个相关项目,后来因为新浪要做以内容为主的门户,所以很多和技术挂钩的项目都停掉了。如果没有转型做门户,顺其自然发展的话,自然也会做。做平台产品,其实是我原来所做工作的延伸。
网络,通讯,软件结合一直是我感兴趣的一个方向。网络发展到一定地步,一定会应用为王,和各行业结合,这是一个趋势,这个大的趋势我们是对的,最后看技术的成熟度和市场的成熟度,也是合适的。现在国内商业网站有70-80万个,把中小网络的资源放在一起看,其未来价值相当可观。现在不管是做什么应用,如社区,交友,电子商务等,他们都需要即时通讯平台,大家已经认识到单纯靠浏览器是不行的,但做即时通讯其实水很深,不是人人都能做好的,所以我们也能找到合作共赢的商业模式。
总结说,就是有技术,有市场和商业模式,也符合自己的兴趣。
本报记者:个人还参加技术开发吗?
王志东:我已经很早就不参加第一线的开发了,但是这个产品的战略思路是我定的,具体的程序等,我们公司高手现在多的是,已经不需要我了。
本报记者:市场对你进入这个市场的反应如何?
王志东:那几个大的公司其实并没有多少影响,因为我们和他们是不发生正面冲突的,他们都是相对封闭的,要做的是不断挖掘他们封闭用户的价值。我们做的是开放性的,面对整个网络供应商,完全是两个战线在作战。
另外就是很多中小型企业,以前做过即时通讯的,发现不好做,于是和我们谈合作,转移到我们的平台上来,做即时通讯的号称有30-50家,除了前面几家,后面的都是有机会做整合的。
本报记者:你给公司内部制定的发展目标是,明年中期用户数超过MSN,是否很难实现?
王志东:其实超MSN的说法是看怎么比,如果是从全球范围看,这还需要一定时间。尽管我们现在在中国大陆市场以外也已经在推。如果说国内市场的用户总量达到、接近甚至超过
MSN,这个机会应该是很大的。去年我们在试运营,现在我们积累的用户已经超过2000万,活跃用户1100万左右。
本报记者:回顾一下过去,你觉得做得最为得意的事情是什么,是成为第一个写出Windows中文平台的程序员,还是带领新浪上市,或是现在的创业?
王志东:我觉得很多事情都有成就感,现在回头看,我觉得有2个事情最有成就感,一是中文平台。在大家的一片质疑声中,在别人觉得你只有3个月到半年的生命力时,我坚持把这个事情做出来。当时提出的“中文软件和世界同步”,这个后来是实现了。做为一个工程师的最高理想,就是自己做的一个东西能够让千万人去使用,这有很大的成就感;
二是新浪网,它其实就是硅谷模式,即在中关村创立一家公司最后在海外上市。在93年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,没人相信能做成,而我们做成了,最后成就了新浪,也非常有成就感。
你看这两个事情有个共同的特点,就是我要做的事情,是大家都怀疑的,而最后做成了,这才有成就感。如果做一个事,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,当然就没什么成就感了。
现在我在做的事情,也有人质疑,所以也应该有成就感,但跟前两个比,成就感到底有多大,现在还不好预测。
关于新浪:离开后再没回去
本报记者:你似乎说过,离开新浪网可能是个意外,但不会痛苦。具体所指的感受是什么?
王志东:对,其实我真正的痛苦是在离开中文之星的时候,人在什么时候会有痛苦呢,是在挣扎的时候。如果出现的事情使你对原有的价值观产生怀疑,就会痛苦。那时我痛苦的就是要不要坚持之前的价值观。而离开新浪,一是我没做错,二是我没对价值观产生任何怀疑。为什么说离开新浪是个意外呢,因为这不是我主导的方案,它突然就发生了,因为我在公司动的手术太大了,于是就产生了意外。
此外,我离开新浪是早有准备的,因为那时候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标,需要开始第三次创业,创业当然可以在新浪的平台上进行,也可以不在。如果在新浪的平台上,我必须对新浪进行一次改造,如果能成功,我可以留下干七八年,如果不成功,我就会淡出。只是在我准备进行改造的时候,有人就迫不及待地把我赶走。对我来说,其实就是更快速地转向事业的下一个阶段。
本报记者:新浪现在的样子已经不是你当初设计的那个模样了吧?
王志东:应该说又是又不是,是的话是因为它还一直沿着原来的轨迹在走,从管理团队,到产品策略,到商业模式,没有太大的变化,这是好事也是坏事,好事是说明以前的基础打得真好,一直可以用到现在。不过在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,你发展不快就会落后。我觉得很多事情新浪没有做出及时调整,丧失了很多机会,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起来,这是一个很遗憾的事情。
当然变动也意味着风险,其实新浪也做了一些尝试,如收购阳光卫视,和韩国人合作做游戏等,但可惜没做起来。
本报记者:你离开新浪后回去过没有?
王志东:新浪的朋友很多,个人没回去过,想想我倒是去过网易,搜狐,Tom,就是没回新浪去。不过和朋友的私下交流经常有。
最欣赏的几个中国网络公司
本报记者:作为元老级人物,你如何评价目前中国的互联网行业的发展,它的发展是否远不是你当年进入时的设想?
王志东:现在有几个趋势和特点:
一是从赢家通吃到百花齐放。以前网络很新鲜,新浪搜狐这样的门户网站,有点象在沙漠里建绿洲,沙漠里建绿洲就是里面什么都要有,都要自己建,只要建成了,在沙漠里一定是最吸引人气的地方。所以三大门户还要争出个第一第二来。
现在三大门户已经不是网络中最吸引人的地方了,现在不管做什么领域,无论是游戏还是电子商务,都可能做大,都可能超过门户。
二是长尾理论,网络开始是内容为王,做新媒体把网络发展起来,但是到了一定阶段后,网络就不应该仅仅用于新媒体了。比如电的发明,最初是做照明用的,现在照明虽然仍是最基础的应用,但电已经运用到生活各领域去了,现在网络有很多,过去谈的是网络,现在更多的是谈应用,还有就是随着各种技术的发展和成熟,如宽带,无线,3G,视频等技术,包括终端设备的提高,也会影响网络应用的范围和深度,各种创意也会出来。
本报记者:如何看待这2年在中国网络行业掀起的“web2.0”热潮?
王志东:web2.0很吸引人,但其实仔细想想,都是网络最根本的东西,很多东西在所谓的1.0里就有,以前很多成功的公司其实做的事情就是所谓web2.0的东西,ebay,google甚至新浪新闻都具备web2.0的东西,从这个概念来说,所谓2.0就是把网络的特征深入和突出。它不是一个革命,而是量变。
一年前这个概念是非常热的,投资很多,现在很多vc甚至一听到web2.0掉头就跑。
本报记者:你个人更看好哪些中国的网络公司?为什么?
王志东:国内有不少成功的,比如携程,他们是最早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,紧紧地围绕着旅行业务去做,比如他们为了扩展业务,派了很多人在机场发卡,包括配送,支付,有的人甚至是骑自行车的,很多人大概觉得,网络公司怎么会有这么原始的举动?他们不是追求高科技,而运用网络来改造旅游生活;
腾讯也很出色。他们在做即时通讯的时候,大概有六七年没找到盈利模式,在这种情况下,他们坚持做下来,排除了各种干扰。其实原来新浪也在做,后来觉得找不到赢利模式就放弃了。并且在传统理论里,人们容易忽视所谓草根人群,都是找大客户,而腾讯一直就做这样的人群,包括很多青少年,现在证明了他们的竞争能力是最强的,他们真是把“长尾理论”吃透了;
再如阿里巴巴,在杭州也是一直经得起寂寞,很长时间内也是赔钱赚吆喝,坚持面对中小企业,最后也获得成功;百度也非常值得敬佩,在他们之前其实已经有很多先烈倒下了,都死掉了,并且在他们做的时候还有一个强大的google,到底是死掉还是和google对抗,生存的难度都很大,但是他们坚持下来了,并且在技术上体现了很多特点,和对手斗智斗勇,可以说在技术上出色,商业上也出色。
这些都是非常成功的,网易其实早年做的并不好,以至上市后被摘牌,不过摘牌后反倒促进了它,这几年的发展很好。还有一些现在看着并不是那么辉煌的公司如卓越、当当,其实也非常好,此外还有一些行业网站。现在的网络是人才辈出,藏龙卧虎,市场也在不断扩大。
理想:一直觉得自己非常幸运,没有任何抱怨
本报记者:据说老师和父母都觉得你是一个工程师的料,在经过那么多实践后,你现在觉得自己喜欢做管理或者说做生意吗?
王志东:哈哈,那是以前,我在上学的时候一是喜欢泡图书馆,二是喜欢泡实验室,很喜欢读书,个人来讲,对技术的兴趣也非常大,所以家长和老师总觉得我将来会搞研究,有一阵我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自己的一个实验室。
但后来转型做总经理,这当然是被迫的,但现在仔细想想也是必然的,一是我在上大学的时候非常崇尚美国的硅谷模式,在硅谷模式里,技术出身的人出来创业,甚至做CEO是很正常的,因为具体的管理都交给其他COO,CFO等,有一个体系支持他,技术出身的CEO很容易在高科技企业里形成一个灵魂。所以不是很奇怪。
第二,我是在广东出生的,那里的氛围就是一个创业的氛围,完全市场化的氛围,来自珠三角,靠近特区,这种熏陶是少不了的,其实我刚毕业的时候是在中关村里做销售的,技术是辅助的,我要站柜台,找客源,收尾款,所有的事情我全做。所以说我出身是销售也可以。
本报记者:作为一个创业者,你现在新的事业理想是什么,有没有规划未来的公司的模样?
王志东:一是1-2年让产品全面开花,开花之后当然就会结果。
首先是100多个合作伙伴都成为成功案例,然后是100家变200家,200变500,将来有超过10000家合作伙伴,这并非天方夜谭。
其他没有更具体的规划,我们只要把目前的事情做好,那些结果都是水到渠成的。在我们这个团队里面,很多人都有相关经历,我们目前也有期权等机制,只要将来发展好,诸如上市,收购合并等,都是很自然的事。
本报记者:借用一个书名《这一代人的怕和爱》问,你觉得自己或者这一代企业家心里的理想和恐惧是什么?
王志东:快乐的是,这是个变革的时代,我们赶上了很多大的时代变化,比如改革开发,比如IT行业的发展,网络,风险投资进入中国,以及公司的市场化等。
还有政治气候的变化,比如在10年前,我们很难想象新浪这样的民间媒体能够出现。投资进来,创造了一批IT新贵,一夜暴富,社会上对此都有很高的容忍度和支持,这都是幸运的。
痛苦呢,在变革的时代总有很多不如意,不顺畅,比如97年融资的时候,谁都不理解,只能硬闯。比如新浪的上市,拖了半年多,有自己的原因,也有政策的原因。不过我觉得这样不能算痛苦,可以把他们看做你做事业时必须跨越的一些阶段,你必须要解决的一些问题。如同爬山,当你下来的时候,你会津津有味地告诉别人,遇到了多么危险的事情。那些经历变成了证明你价值的东西,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非常幸运,没有任何抱怨。
本报记者:总体而言,感觉你还是很享受这个时代?
王志东:是的,“文革”那一代人没有这个机会,未来机会也许很多,但竞争会更加激烈。更重要的是,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精彩,机会永远存在,成功和每一个的天分有关系,但也有机遇在里面。成功也好,不成功也好,都不要太在意,也不必悲伤。人要多点平常心。